“吃了‘聰明藥’，立馬變學霸”。這種看似調(diào)侃、玩笑的話卻被不少家長當了真。近日，記者在調(diào)查過程中發(fā)現(xiàn)，通過QQ、微信等網(wǎng)絡社交平臺均能夠搜索到有關(guān)“聰明藥”的內(nèi)容和信息。這些被國家嚴格管控的第一類精神藥品在網(wǎng)絡上甚至被大肆宣傳和銷售。
“聰明藥”究竟是什么藥?吃了到底能不能變聰明?它與毒品之間又存在著怎樣的聯(lián)系?就此，《每日經(jīng)濟新聞》記者(以下簡稱NBD)專訪了北京高新醫(yī)院醫(yī)務處主任兼戒毒科主任徐杰。
治療多動癥“紅色處方藥”
NBD：當前，許多家長將“聰明藥”視為提升孩子學習成績的救命稻草。“聰明藥”到底是什么藥?它能否提高學習成績?
徐杰：我認為，目前世界上還沒有研發(fā)出能夠讓孩子學習成績提高的藥品。市面上所流傳的“聰明藥”，實際上是用來治療注意力缺陷綜合征，也就是兒童多動癥的“紅色處方藥”，它和“聰明”之間沒有任何關(guān)系。
“聰明藥”沒有官方界定的范圍，市面上流通的所謂“聰明藥”主要有兩大類：一類是苯丙胺類藥物，比如阿德拉、搖頭丸、麻古等，也就是毒品;另一類是非苯丙胺類藥物，比如利他林、阿莫達非尼等。
利他林被稱為“聰明藥”完全是藥販子別有用心混淆概念。那些患有注意力缺陷綜合征的孩子由于難以集中注意力，相比其他同學，他們的學習成績可能會差一些。服用利他林之后，由于注意力變得集中了，老師講的內(nèi)容能夠聽得下去，所以學習成績可能相比于以前會有所提高。它的原理是通過調(diào)節(jié)多巴胺和腎上腺素的分泌量來控制注意力，而并非是讓人變聰明，這完全是兩個概念。
NBD：包括利他林在內(nèi)的這類“聰明藥”，國家管控方面是怎樣的?
徐杰：利他林屬于國家管控的第一類精神藥品，是紅處方開的，也就是具有一定資質(zhì)的醫(yī)生才能開得出的藥品。藥品從生產(chǎn)到最后用到哪位患者身上都是可以追溯到的。網(wǎng)絡上售賣的利他林很難從國內(nèi)正規(guī)途徑拿到，所以在供貨渠道上是存在很大風險的，你幾乎無法認定自己所購買的是不是利他林。
此外，利他林的主要成分是鹽酸哌醋甲酯，這種藥被我國藥監(jiān)局列為第一類精神藥品，也不允許私自售賣。在網(wǎng)絡上銷售利他林屬于違法行為。
“聰明藥”可能帶來情緒疾病
NBD：我們在調(diào)查過程中發(fā)現(xiàn)，許多服用利他林等“聰明藥”的人都稱效果非常明顯，這是否意味著，普通人也可以通過服藥來提神?
徐杰：正常人服用利他林等“聰明藥”以后，會導致多巴胺分泌過多，濃度增加。多巴胺和什么有關(guān)系呢?從當前研究來看，和精神分裂癥有關(guān)系，和情緒有關(guān)系，也就是和精神類的疾病有關(guān)。一個正常人長期服用利他林，經(jīng)常人為去透支多巴胺分泌濃度，以及5-羥色胺這類能夠產(chǎn)生愉悅神經(jīng)遞質(zhì)的元素，是很有可能導致精神方面或者是情緒方面問題的，比如出現(xiàn)抑郁癥，出現(xiàn)幻覺等。所以，“聰明藥”不僅不會讓你變得聰明，而且有可能讓你變傻、變抑郁，并出現(xiàn)情緒方面的問題。
NBD：吃“聰明藥”會不會上癮?
徐杰：有研究證明，服用1次高純度的海洛因就會上癮，服用2次甲基苯丙胺類藥物(冰毒)就會上癮。所有藥物都具有耐受性，利他林也不例外，一旦超過耐受度，就必須通過加大劑量來獲得效果。利他林和苯丙胺類藥物的作用原理十分相似，都是通過藥物來控制中樞神經(jīng)，傳達快樂的神經(jīng)遞質(zhì)，從而獲得所謂的效果。
吃利他林到底會不會上癮?每個人的生理特征不一樣，不能一概而論。但我想強調(diào)，濫用利他林，濫用“聰明藥”是非常容易成癮的。
濫用處方藥危害大于毒品
NBD：提到“聰明藥”，不少人將其與毒品相聯(lián)系，“聰明藥”到底是不是毒品?
徐杰：我剛剛說過，“聰明藥”是一個廣義的概念，利他林只是藥販子界定“聰明藥”的一種。在我接觸的患者身上，有些人也將麻古、阿德拉等苯丙胺類藥物當成“聰明藥”。所以，首先明確的是，“聰明藥”就是毒品。
而利他林，包括被稱為“大腦偉哥”的莫達非尼，他們的化學結(jié)構(gòu)雖然不是苯丙胺類，但都屬于中樞神經(jīng)興奮劑。在醫(yī)學上，精神類興奮劑主要指的是苯丙胺類及其衍生物。利他林的主要成分雖然是哌醋甲酯，但它對中樞神經(jīng)的作用與苯丙胺類藥物十分相似。我認為，即使是利他林、莫達非尼這類所謂的“聰明藥”，它們也屬于苯丙胺類及其衍生物。
從我實際接觸的患者案例來看，存在在購買“聰明藥”過程中，誤將麻古、搖頭丸等毒品當成了“聰明藥”的案例。因為服藥者根本無法區(qū)別當中的差異，而一旦服用了苯丙胺類藥物，就等于吸食了毒品。
NBD：在您醫(yī)院，有沒有因為服用利他林成癮而來治療的人?
徐杰：是有這樣的案例。想要戒除因服用“聰明藥”而成癮的時間周期與戒除苯丙胺類藥物，也就是毒品的時間周期是差不多的。都需要至少3個月左右時間。然而，心癮的戒除時間則更長，因為心癮是一種記憶。
我有一位患者，他對“聰明藥”有了認知以后保證不再服用利他林，但回到家以后，每當心情低落的時候，就會控制不住自己去吃“聰明藥”。因為“聰明藥”能夠讓他體內(nèi)傳遞一種快樂的神經(jīng)遞質(zhì)，這種臨床特征與吸食冰毒、海洛因是十分相似的。一旦阻斷，就會給患者帶來焦躁、情緒低落、抽搐、脫發(fā)等痛苦，所以，這位患者的成癮特征與吸食毒品十分相似。
NBD：有人認為，盡管“聰明藥”也具有成癮性，但他對人體的傷害可能會比毒品低很多。您怎么評價?
徐杰：我一直認為，濫用處方藥帶來的危害要遠遠大于毒品成癮帶來的治療難度。毒品大多來源于黑市市場，許多毒品都是土制的，作用時間和效果都比較短，純度也不高。大多數(shù)吸毒患者都接觸不到高純度的毒品。
但藥品則不一樣，盡管有些藥販子通過走私等方式從國外帶回“聰明藥”，藥品的價格也比毒品便宜很多，但處方藥的純度是很高的，制作方法是精良的，作用時間往往也比毒品長。所以，濫用處方藥成癮，它的治療難度要大于毒品。精神類處方藥如果監(jiān)管缺失并流向市場，我認為它的危害甚至比毒品還要大。
